「赤馬」澎湖 Part 1

有一個小海灣在澎湖遙遠的西嶼，窄小的巷子開車不能下去。 建築物沒有很多，都是那種一兩層樓的澎湖老房子，一半岩石一半珊瑚礁造的。 也有一個沒有船的小港口，其實就是一段直的防波堤從沙灘垂直到50公尺。沙灘其實小小的， 有一點的白紗，走過去多一點就是零碎黑色的玄武岩。 目光跟著往北走有蔥鬱的森林，從山丘上到斷崖下落海。

我自己不是很愛看房子的人，也自己的生活目標並不是擁有漂亮的房子住。 我都不知道流浪的型態什麼時候會重新火起來，所以用租的就好。而且我覺得如果改天有足夠多錢買房子，我肯定先買船，停在漂亮的港口而住在船裡。對於某一個風景累了， 就可以楊帆出航到新的岸邊。但是這個澎湖的小小角落海灣stole my heart. 如果改天要真的買房子， 就是這裡的淺棕色沒什麼特別的老房子。

我第一次來這裡是去年的秋季。 夏天的尾巴，剛好澎湖瘋狂的東北季風還沒開始。那時候要帶兩個學生參與帆船比賽。 我那時候根本沒有來過澎湖，而且要載來所有的帆船設備又貴又複雜，但是因為學生對於運動的熱情，我跟他們兩位的家人一起來。 我們開了兩台T4， 各艘船在各台車上， 裡面一大堆的桅桿、尾舵、繩子、帆、預備的零件以及爸爸媽媽兄弟姐妹的行李。那時候是我第一次跟兩個台灣的家庭一起這麼親密的旅遊。 我就是孩子的教練，並沒有跟所有的家人這麼熟悉， 而要花一個禮拜的時間一起睡，一起吃，一起帶孩子訓練我緊張的很。

居然去年的那個禮拜，是我去年最快樂的記憶。

在國外生活久了，一定會有一些心理的負擔。 雖然我從很小很獨立，總是很期待去新的國家找新的探險。，但是旅遊跟在國外定居是完全不樣的兩件事。 幾年前自己決定在台灣定居，我知道會遇到很多挑戰。 把另外一個地方當成家裡不是一天或一年的事。 首先要找一個開心的工作與舒服住宅的空間，然後遇到好朋友或伴侶， 這個比較是靠運氣。但是要在離我原本的家這麼遠的地方，在一個很不一樣的國家找到安全感是最難的部分。 

這幾年，因為我在做帆船教學， 我有機會接觸很多小孩。 看孩子長大，不僅在自孩子帆船的技能， 但整體的看他們長大，是對於我定居的心定，非常重要的部分。我家不只是我， 是我環境的所有那些故事。 離開自己的家是吧所有的那些故事， 所有個人的歷史放在過去， 然後在新的地方，想空白的筆記本重新開始寫自己的故事。一天一天、一季一季累積。

那個禮拜跟兩個學生的家庭一起放假， 看著他們的互動， 我們一起去玩的時間，他們全部的人讓我感覺我不是局外人。 很像我小朋友跟我爸媽兄弟一起放暑假的感覺。很珍惜我小朋友的記憶，一樣很珍惜那幾天在澎湖，早上去觀音亭訓練， 下午去澎湖群島的每個角落玩。 

幾乎一年過了很快。 我記得青少年的時候， 每個時刻都很激烈。 考試或比賽的煩惱是非常緊張的事，或跟朋友吵架可以世界末日。放暑假暑假怕不會交新朋友，而暑假快結束了捨不得跟新朋友分離。每個決定害怕會影響到我永遠的一輩子。每個問題，都是轟轟烈烈的情緒， 像火山突然爆發，也像夏日的風暴雨很快分散。

長大的時候， 時間過的很奇怪。 在忙碌的日常生活中，時間過的很慢。 昨天像今天、今天像明天。 但是一回頭突然過了一年。

眨眼睛過了一年

今年因為不同的原因，我來過澎湖五六次了。 每次來做不同的事情。自己比賽、研究、等等。我都沒時間騎車到這裡。 但是有時候覺得我故意找不到時間來這個寶貴的海灣，因為some memories are better left untouched。

這次， 再來要帶學生參與每年的帆船比賽。一位學生新來的，一位去年也有來過。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來找這個海灣， 雖然很遠。剛好有一個老朋友跟我說她帶自己的夏令營的孩子扎營在一個遙遠沒有人的沙灘。她說這個地方離我民宿的位置很遠，並且不認我找得到。她說這個地方叫「赤馬灣」有空可以來找她。

我昨天晚上騎車到西嶼找我朋友。 難得有一次的緣找到這個地方，更難得我好朋友也跑到這裡。 我到了已經天黑了， 孩子剛吃完晚餐開始洗碗盤。 我跟我的朋友走過去防波堤坐下來聊天。一條孤單的路燈照亮下面的小魚在淺的沙灘游泳。我們兩個人的四隻腳掛在水泥的邊緣， 我們望著地平線的方向。很浪漫的樣子我們在星光海下聊了2個多小時。這個地方有一種能量， 一種氣氛，很容易把我們的心打開，被彼此的靈魂擁抱。我們是兩個想法很像的人， 對於教育跟孩子的理念很有默契。 我們也是兩個傻瓜為了照顧其他人會自己的生活虧損。但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很樂觀地繼續做我們喜歡做的事情。 

開始打雷瘋狂下雨，所以我得騎車回去。

今天我還跑一趟來這裡。這一次我有比較早來，也準備比價好一點。 我一個人，我帶了一個無線喇叭、毛巾、筆電、一罐酒。一個人開心的約會。我做在防波提的樓梯中，潑舒緩沒歌詞的音樂然後開始寫這個文章。 好像很久沒有自己一個人安靜的一個下午。 我寫一寫大概三個小時電腦沒電了。後來我放空聽音樂一陣子。看一片葉子掉在水裡，在腦子裡寫一首詩。發呆往地平線望天空。太陽慢慢下。從百層雲後，太陽一下很亮，一下不見了。 每次從下一層出來，天空又不同的顏色。 曾經過最後一層的雲，快要被地平線吃掉，太陽發今天最後最激烈的陽光。旭,九棵太陽的光輝，眼睛會痛，但是我盯著祂。天空被染很亮的橘色，在深藍的海水反光。突然我想到我對於這兩項顏色的配對很熟悉。今年暑假我一直在穿著這兩個顏色。 帆船學校隊服深藍上衣與螢光橘的沙灘褲。穿了一個暑假的夕陽。

眨眼睛太陽下海了，天空變很粉的粉紅色。我們在台東沒有海洋夕陽，所以這一次我很認真看。 我的任務結束了之後， 脫衣服掉在海裡， 在粉紅藍不可分明海洋與天空游泳一下。

眨一眨眼睛天黑了

眨一眨眼睛真的快過了一年

從一個暑假的起頭到隔年暑假的尾巴， 這麼可以生活變這麼多。 

我一直在想那個 RENT歌舞片很 cheesy的一首歌 「how do you measure a year」

《過幾個幾日、看了幾個夕陽、幾個熬夜、喝了幾杯咖啡

長幾寸、跑幾公里、幾天在哄笑、幾天在吵架

學了幾個真理、哭了多少個眼淚、破釜沈舟 或 走失多遠》

好像各項都一點點